上铺的那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提前五站下了火车，看样子他们不是一个地方。 到站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江小小看了一眼天色，就知道今天想要去二姐那里是万万不可能。 听说班车已经不通了，就算是走，自己也不可能大黑夜赶路。 出了车站的时候，老爷子和老太太热情的招呼，江小小上他们家住一宿。 江小小最后还是拒绝，毕竟大家不是很熟悉，虽然车上一路走来能谈到一起，可是住到别人家这就不太方便。 因为她看到来接老爷子老太太的居然是一辆吉普车。 这个年月能开车接人，想必老爷子老太太家里的子女应该是很有出息。 老爷子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江小小要住招待所的话，一定晚上要把门插好。 毕竟一个姑娘到了个陌生的地方，老爷子老太太实在是不放心，可是这姑娘死活不跟他们走。 他们也知道，他们的热情对于人家来说可能也是负担。 送走了老爷子，老太太，江小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县里只有一家招待所，就在毛纺厂的旁边。 手里拿着介绍信，拎着自己的行李，好不容易找到了招待所。 这会儿的招待所要求不能太高。 基本上一座小二楼，看起来已经是非常辉煌，其实从外墙能看出来破破烂烂。 门头并没有那么光鲜亮丽，只有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毛纺厂招待所。 江小小走进去，一楼有一个小小的门房，这里是登记室，也是接待室。 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招待所，工作人员正坐在窗口后面。 黑黑瘦瘦的女人沉着一张脸，手里在不断的织着毛衣。 看到江小小过来，甚至人家都没张嘴问。 江小小赶紧陪了个笑脸，拿出自己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这年月招待所可全都是公家的，公家的工作人员惹不起。 不要要求什么服务态度，人家能搭理你就不错了。 她一个外地人入乡随俗，自然不能搞特殊，也不想跟人家结仇。 “同志，咱们招待所有单间吗？” 江小小不想和别人挤。 毕竟现在的招待所，一间屋子里可能住着六七个人，甚至七八个人。 她也就是问一问，其实心里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工作人员斜着眼睛喵了一眼介绍信上写的，知道估计是来探亲的。 “单间儿有是有，不过一个单间儿住一晚上三块钱。” 三块钱可不便宜，一个月工资才38块多，住一晚上三块钱，这可是高消费。 “行，同志，那就给我开一个单间儿吧。” 江小小急忙递了三块钱上去。 “就这么一个单间，就在一楼我得招待室旁边。这里离着水房和茅房都近，很方便的。” 女人一听这话，倒是立刻露出了笑模样。 江小小一听就明白，这话虽然说的好听，实际上很多人都不愿意住离着茅房和水房近的地方。 第一人来人往洗漱吵的慌，第二茅房里的臭气，足够让人熏得够呛，这也就是大冬天，要是夏天的话，蚊子苍蝇绝对少不了。 怪不得对方对自己露出笑脸。 这是没人住的房子，终于迎来的客人。 女同志立刻给她开了票，直接递给她。 收钱，拿着钥匙，领着江小小来到了接待室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打开门之后，开了灯，江小小走进去，果然是一个小小的单间，里面只摆了一张单人床。 被褥看起来勉强还算干净，不过这个房间只有一个非常小的窗口，光线并不好，而且有点儿阴暗，走进来就能闻到一股微微的霉的味道。 江小小看了看，笑着回身说，“大姐，能不能给我一个暖壶，我想打点儿开水。” 女人一看江小小没说什么，不由得眉开眼笑。 这间房子就是因为潮湿阴暗，根本不好安排出去，尤其是单间又贵，一般人来了肯定不愿意住单间，住得起单间的，可不愿意住这样的。 理论上，这间房上面领导已经默认闲置不用。 这间房江小小住了，相当于白得三块钱，只要她不说，上面领导根本不知道。 交班的时候，跟交接的工作人员嘱咐一声，两个人私下就把这个钱分了。 实际上这是白得的。 自然就多了几分热情。 “行啊！来吧，我这里有暖壶，现成的就有开水，你直接拎过去就行。” 江小小把行李放下，简单的去水房里洗漱了一下，然后把暖壶拎进去。 大冷的天儿，她准备一会儿找工作人员借个桶泡个脚。 从包里拿出来一把糖。 这种水果糖都是县里供销社供应的那种最廉价的水果糖，出门的时候特意买了几斤，就是为了路上，万一遇到个什么事情。 或者去了农场之后，要招待那些知青和村里人预备的。 抓了一把糖给招待人员放在桌子上，正在打毛衣的女人看到那个糖，不由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他们这里供销社连糖都不容易见着，最近下了大雪，物资更难往这里运。 “大姐，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妹子，你可真客气！有啥事儿你尽管问，实话跟你说，大姐在这招待所已经工作了15年。这四里八乡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是要问路吧？” 工作人员工作了这么久，一看就知道江小小想干啥。 “哎呀，大姐，你可真是太聪明，你一看就知道我想问啥。我姐在卧龙农场第三大队插队，我就是想问去他们这农场怎么走？有没有班车？” 好听话一说，这大姐脸上笑容不断，和刚才黑面神一样状态相差甚远。 “哎呀，你可问着了。我跟你说呀，我娘家就是卧龙农场的。这都下了两场雪了，你要是想去卧龙农场，恐怕班车是没有。走上去的话，起码得走一天。” 江小小一听这话，下过雪之后路不好走，要走一天一夜，忽然之间有点儿心疼二姐和大哥。 二姐在山里，大哥也在山里，两个人虽然是不同的方向。 可是想也知道，情况是一样的。 这地方大雪封山之后，大概情况都是一样，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