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敢!”陆怀安眉眼一厉,转瞬又怕吓到她,柔缓下来:“没事,你别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哪怕只是想一想那个可能性,陆怀安都无法接受。 他深吸一口气,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 南坪和北丰不一样。 他在南坪这边,好歹还算是有点人脉,有些资本。 一定能保护好妻子儿女的。 陆怀安轻轻拍着沈如芸的背,直到她气息眠长。 然后他起了身,走到二楼后边的阳台上。 对着那轮弯弯的月亮,他点了支烟。 远处的湖面,一片静谧,偶尔荡起的波光,像极了他眼底惊起的暗涌。 在南坪,超生的罚款很重,而且惩罚也很重。 被逮到的话,基本都是必须打掉的。 有些交了罚款的依然会这样。 “咳咳。”陆怀安捏紧烟,有些被呛到。 他脑海中开始飞快地回忆着,当年他们其实也超生了。 那个时候…… 那时候,村里太重男轻女,没有儿子,他们会被说绝户。 农村里头,绝户是非常惨的。 不需要等到他们过世,只要他们不再强壮,女儿们无法保护自己的话,这些亲戚们就会上门。 要面子的会给句保证说以后会对他们好。 不要脸的就是直接开抢。 他们会规划好,哪块地给哪个,哪丘田又划给谁。 反而是主家没有选择权,就算反抗,也会被强行镇压。 因此,为了免除这样的结果,沈如芸生了大女儿后,养了养身体,隔几年又生了二女儿。 连生两女,罚款的来家里要钱,没钱,直接把家里搬干净。 锅都给端走了。 还幸亏是陆怀安回来得及时,保住了碗筷。 到三女儿的时候,其实陆怀安已经有些灰心了。 家里条件差,再生有什么意义呢? 再来一个,可真受不起这罚款了呀。 沈如芸躲回了娘家,竭尽全力生下了三女儿。 在那大山之中,白雪皑皑的情况下,三女儿出生了。 陆怀安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那山根本爬不过去。 出了月子,沈如芸就得回来,因为开春就要清查人口,不能被人知道他们生了三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给人知道了,好不容易存点钱安置了些东西,又一次搬空了。 不过倒是让孩子们走了个明路,毕竟生都生了,人也不可能摁回去。 陆怀安想啊想,从以前,想到他们这一次结婚又搬出来。 想到他们去定州,救下了果果又…… 突然,他抽烟的手顿住了。 沈如芸一早醒来,就看到陆怀安在翻箱倒柜的。 胡子拉茬,一脸的沧桑。 “嗯?怎么了?”沈如芸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呵欠:“你在找什么?” 陆怀安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回头拉过椅子坐下,喘了口气:“找点东西——你还记得当时我从定州回来,带回来的一个包袱吗?” 原先他记得是放在了二楼的那个文件柜里,可是他们搬家都搬了几次了。 这搬来换去的,也不知道塞哪了。 乍然被问到这个,沈如芸也有点懵:“啊?什么样的呀,很重要吗?” “嗯,有点用。”陆怀安其实也不大肯定,不过他记得当时是跟东西放一起的:“当时你还记得不,我给你说过,当时从胖子手里弄过来的,有那个通知书……就是陈翊之的,他后来找我报恩来着,现在在冰箱厂上班。” 这个沈如芸当然是记得的,她缓慢地下了床,想了想:“嗯呐,你不是给他寄过去了吗?” “对。”陆怀安重重地点头,一拍大腿:“我想说的是,就是当时跟通知书一起的,还有两本东西。” “什么东西?” 陆怀安盯着她,唇角微微上扬:“准生证。” 嘶!沈如芸瞪大眼睛,嘴巴都张成了o形。 她困意顿消,整个人一下精神抖擞:“真,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陆怀安冲她笑了一下,挑眉:“你先洗漱,下楼吃点东西,再跟我一起找。” “行行行。” 那还有什么不行的,沈如芸高兴坏了。 要是有了准生证,那可真是啥烦恼都没有了。 罚款嘛,罚呀,都可以的,只要能保住孩子什么都好说。 可是没有准生证,就算交了罚款,回头去医院生还是挺麻烦。 能找着的话,那可真是省事省心多了。 她匆匆洗漱完,吃了碗面就要往楼上去,婶子连忙跟上:“要我说呢,现在都这么大了,干脆还是住楼下……这楼梯多不稳当呀。” “没事啦,这才二楼而已,梯面也挺宽的。” 沈如芸不喜欢一楼,总感觉呼吸都潮湿。 还是二楼舒服,左右才爬一层。 她上楼之后,陆怀安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大概地翻了一遍。 柜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铺在了地上。 平时不觉得,这会子一看,他们的东西是真的多。 “这从前的衣服,你又不穿,还留着做什么。” 沈如芸连忙抢过来,摇头:“这等我生了孩子还要穿的呀,这条裙子我可喜欢了。” 这还是当初,陆怀安卖完东西,给她带回来的呢。 “……那这个呢,这双袜子都破了个洞了。” “哎呀,那是小月上回不小心剪的,这是小星最喜欢的一双袜子,他死活不让我扔。” 俩人一边吵吵,一边翻着,倒也不觉得累。 沈如芸坐在椅子上,指挥着陆怀安搬上搬下。 可是找了半天,实在找不着。 “难道,还在我们市里边的那套房子里?”陆怀安琢磨着,皱起眉头:“要不我回去一趟?” 沈如芸也累了,伸手捶着后腰,仔细地回忆:“蓝色的包袱,蓝色……” 她忽然想起来,啊地一声:“是不是一个蓝白色花纹的?带了个几何图形的纹样?” 花样陆怀安是真的不记得了,印象挺模糊:“差不多?” “我想起来了。”沈如芸欢喜地就要站起来:“在村里!在我们村里的房子的二楼那个小房间里边!” 一些穿不下了的旧衣裳,之前市里的房子不太大,东西放不下,她就收拾收拾全给拖村里去了。 陆怀安连忙就要下楼。 沈如芸哼一声,斜睨着他:“现在不觉得我麻烦了吧,还让我丢呢。” 那破布包袱,换成别人,早都给扔了。 “是是是,不该扔。”陆怀安饭都不吃了,喊上小徐就出了门。 婶子跟在后头喊:“中午回来吃饭不喽!” “回!但中午不吃饭!” 陆怀安跑去新安村,照着沈如芸说的一翻。 果然找着了。 龚皓听到动静跑过来,都震惊了:“这,这你哪来的?” “找到的!”他来的时候,陆怀安正在洗脸刷牙刮胡子,嘿嘿地笑:“可算是找着了。” 幸好,沈如芸是个念旧的,破布头都留着。 不然这玩意要是给扔了,那可真是哭都没地哭去。 龚皓拿起来,反反复复地看:“哎哟,这可是个好东西。” 他想了想,又愁了:“可是这你不是在南坪这边的,没关系不?” “应该……都一样的吧?” 陆怀安洗漱完,神清气爽地一挥手:“管他呢,反正准生证我有了,管他这的那的。” 再说了,到时进了医院上了手术台,他再给准生证。 那现场一片混乱,难道他们还能揪着这玩意是定州的还是南坪的扯淡? 龚皓想想也是,瞅他一眼,不禁乐了:“你这,昨晚没睡好?” “什么啊,压根没睡。”陆怀安不说还不觉得的,一说就打了个呵欠:“没事,下午补个觉得了,食堂还有吃的没?我随便搞点吃了,等会还得去码头呢。” 今天许经业和张正奇要回定州,他得去送一送的。 龚皓哦了一声,把准生证递回去:“有的有的,走吧,我来的时候还见着有两碗面在那呢,再让婶子给你加两个蛋。” 吃完早饭,小徐就开车把他又送回别墅这边。 在路上,陆怀安顺势打了个盹。 沈如芸都没上二楼,就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等着呢。 “哎哟,这太阳毒起来了,你搁这等着干啥。”陆怀安一下车就皱起眉头,让她往廊下挪挪:“去那边,这么急的做什么。” 把准生证递过去,沈如芸喜不自胜:“哇,真的有!太好了太好了。” 要不是蹦跶不起来,她真想原地跳两下。 “什么呀,什么呀?” 两个小家伙看不到东西,好奇得要死,抻着脖子往上蹦。 “没什么,是个证件来的。”沈如芸只给他们看了一眼,没让上手摸,看完就好好地收了起来,和待产的东西放在一处。 有了这个东西,可算是心里踏实了。 陆怀安也没久待,把东西送回来后,他得去酒店这边找许经业他们:“他们下午回定州,我得去送送。” 结果到了酒店这边,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姚厂长?”陆怀安往他旁边看了一眼,没看到别人。 姚建业笑眯眯地迎上来,跟他握手:“原来是陆厂长。” 只字不提自己过来做什么的。 寒喧几句,他就走了。 酒店这边的经理迎过来,陆怀安皱眉看着姚建业的背影:“他过来干什么?” “他刚才过来问,许总和张总的房间在哪里。”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