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楼另外一个雅间里 李建洋少校正在和英国驻长崎领事馆詹姆斯领事和两名武官喝酒聊天，他们每人身边一个身穿和服的漂亮女人服侍，殷勤的拿着酒杯喂到口中。 “亲爱的李，这次结束在远东的事务，是要回到大不列颠本土任职吗？”詹姆斯领事问道。 “嗯……”李建洋吃了一口女人夹过来的菜，含糊的应了一声后说道；“两年了，战争总算结束了。上帝作证，这真是我经历最痛苦的差事。我亲眼见证了数万人死亡，如今眼一闭，睡觉时都是尸山血海的模样，我真的对战争极度厌倦。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脱下军装另谋展。” “不，这不是个好主意。” 詹姆斯领事摇了摇头说道，他显然知道很多隐秘，眼前这名年轻的少校军官身后有一个大粗腿，那就是伦敦政坛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丘吉尔，据说保守党有意提名他为海军部大臣。 当然，这只是传言。 詹姆斯男爵也是伦敦上层贵族圈的一员，要不然也无法得到这样轻松而又贵气的职务，在远东镀一层金回去，就可以在白厅谋一份好差事。 “据我所知，您的长官对您在远东的表现高度赞赏，明年春季女王陛下授勋，具体拿到什么样的勋章很难说，但是您可能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个时候脱离军队，可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詹姆斯领事的话留有余地，领事馆本身就有通畅的消息渠道，不但自身备有大功率电台，而且还有最快的外交邮件，提前透露这个消息，明显是在示好。 如果李建洋少校背后的那个人帮着使把劲儿，大惊喜并非奢望。 当今英国国王是爱德华七世，与温斯顿-丘吉尔这个早产儿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是伦敦上层社会众所周知的事情，就差官宣这一层面纱了。 没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温斯顿丘吉尔凭啥从南非回来后一跃而起，能成为下议院的后座议员？ 凭啥年仅28岁就能担任殖民地部常务次官？ 凭啥会被保守党提名海军部大臣？就因为他长着一张漂亮讨喜的脸蛋吗？ 若温斯顿-丘吉尔愿意鼎力支持，李建洋少校凭此弄一个贵族爵位不是难事。一个终身贵族爵位，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多谢你詹姆斯，我会好好考虑的。”李建洋少校顺势答应了下来。 作为一名华裔英国人（双重国籍），他在英国军队中的晋升有一道无形的玻璃天花板，绝不可能晋升到准将，而且很难担任实职带兵官，哪怕有着丘吉尔的无形支持，也不可能突破这道阻隔。 明智的选择就是见好就收，过几年混到中校军衔就退役。 至于他本人和丘吉尔之间的亲密友谊，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冲着贵族爵位去攀交，咳咳……是冲着海岛总督野心去的。 李建洋少校转移话题，问道；“吉米，这几天考察了受创战舰的弹痕，你是怎么看待这场海战的？” “总的来说……印象深刻，扶桑人的运气真的非常好，俄国人命中了十几12英寸炮弹，没有一打出了致命效果，我甚至看到一艘驱逐舰的烟囱被打了个对穿，炮弹落到海里去了，而不是把这艘幸运的驱逐舰炸为两段，真的不可思议。” “那应该是穿甲弹吧？” “是的，从这点可以反映出沙俄海军舰队极其糟糕的素质，竟然用穿甲弹去打驱逐舰，如果换用高爆弹头，这艘驱逐舰早已经沉没在冰冷的海中了。对于那些大字不是一个的沙俄农奴而言，似乎穿甲弹和燃烧弹没有区别。” “华夏有句古话，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不错，通过在佐世保海军船厂的核查，日军受损战舰类似误用弹药的情况还不少，尤其是遭受到猛烈攻击的主力战列舰，命中的几12英寸炮弹都是高爆弹，除了被打死一些水兵之外，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真是让人惊掉了大牙。”杰米中校说到这里耸了耸肩，，用不可思议的口吻继续说道；“我怀疑日方舰队受到上帝的垂青，否则无法解释这样的事情。” “我觉得不奇怪，吉米，沙俄军队中类似的事情可不少。”李建洋少校扳着手指头细数道； “据我所知； 在奉天会战最紧张的时候，前线沙俄军队急需要弹药和食物，运来的大半火车补给却是天主教神像和吉祥物。 当太平洋舰队抵达炎热的非洲海岸时，后方送来的是毛皮大衣。 当舰队明令实行严格灯火管制时，穿越对马海峡的医院船却灯火通明，彻夜狂欢，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 海参崴大海战爆后 明明可以借着夜色的掩护冲入港口内保存实力，反而一艘接一艘的排着队上来送死，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英勇还是愚蠢，无人能看懂沙俄舰队的迷之操作。 我甚至怀疑，沙俄军官都不知道高爆弹和穿甲弹的区别。”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确实有可能。”吉米中校点了点头。 生在海参威港口外的日俄大海战，是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海上会战，从中揭示了现代海上战争的真谛，必将引领今后几十年海军展理论，那就是大舰巨炮主义。 随之诞生的就是无畏级战列舰，属于全重炮战舰理论的产物，如今已在英国的船厂紧锣密鼓的建造中。 这场海战得到的一点一滴经验教训，值得深入研究。 最好的地方就是在日俄两国的船厂里，对每一道弹痕，每一处损伤进行评估，从中揭示海军舰船建造中的缺憾，找出不足之处加以弥补，才有可能打造出更加强大的战舰。 比如说沙俄远征舰队中的4艘“博罗季诺”级战列舰，战沉了三艘，这是一个极其惨痛的教训，最大原因在于为了适应旅顺船坞而简配版的水线装甲带，从原本设计中的10英寸减少到7.5英寸，覆盖的范围也大大缩小。 这直接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还有容易上浪的内倾舰艏设计，在恶劣海况的情况下，海浪不断的冲刷舷侧，基本上把舷侧半开放式的十六门105毫米副炮全部废了。 在一个又一个浪头的侵袭下，别说开炮瞄准了，士兵们甚至连人都站不稳，又如何能够作战呢？ 英国皇家海军对此高度重视，派出专业的团队进入日方船厂，形成的专业报告摞起来比两个人都高，就是为了从中汲取有益的养分，积累百年海军的底蕴。 大洋帝国海军对此也极其重视，在海参崴港口里帮助建造船坞和船厂的技术人员中，就有很多的专家，在一点一滴细致分析后拿出针对性极强的报告。 酒桌上的气氛很融洽，在酒至半酣的时候，李建洋谈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詹姆斯先生，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谈一谈商业合作上的事情，你知道我的家族有烟草与罐头生意，战争中很多士兵染上了严重的烟瘾，他们需要烟草来消除焦虑，针对这一块市场，您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这是一门好生意。”詹姆斯领事眉头一挑，展现出浓厚的兴趣。 “我的家族在吕宋群岛有一片不小的烟草种植园，生产的虎门牌、双喜牌和金斯顿牌香烟远销欧洲，在远东地区也有很大的名气，在扶桑市场上是紧缺的产品。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通过本地销售渠道铺开，与伊藤洋华堂等老牌零售商合作，我知道詹姆斯领事与伊藤社长关系一直都不错……” “请恕我打断一下，贵家族背后的索马里公司是一间国际知名的大公司，在日俄战争期间，曾经大量供应给沙俄后勤物资，这其中也包括香烟，这对于扶桑军人和国民而言，恐怕是一个难以忘怀的痛苦经历，接受起来恐怕很困难。” “这正是我来此的目的，詹姆斯先生。”李建洋轻笑了一下，挥挥手让服侍的女人全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詹姆斯领事，还有吉米中校和格兰特少校，立马显得清静下来。 李建洋继续说道； “我非常理解战争给扶桑人带来的创痛，真的很遗憾，这是索马里公司进军扶桑市场的一个难题，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去解决。 索马里公司旗下有十几家控股公司，为了进军扶桑市场，在英属海峡总督府也注册了一家名叫槟榔屿的贸易公司，专门用于对日贸易，主要经营烟草。 相关的烟草品牌也进行了调整，新增了“樱花”牌和“胜利”牌香烟，。“胜利”牌香烟面向于普通市民，价格实惠，“樱花”牌定位高档一些，主要供体面的绅士享用。 那些曾经留给扶桑军人痛苦记忆的烟草品牌，并不会进入市场。 而且从表面上来看，槟榔屿贸易公司与索马里公司没有任何联系，其主要经营葡属果阿烟草种植园的产品，不会让人联想到吕宋群岛。 现代槟榔屿贸易公司需要在扶桑有一个亲密合作伙伴，双方共同致力于开拓市场，包括与伊藤洋华堂等本地有实力企业的合作。 所以，亲爱的詹姆斯先生，您意下如何？” 詹姆斯领事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建洋，见他脸上满是真诚，于是一丝笑意从唇角开始扩散，很快哈哈大笑起来，主动伸出手去紧紧握住李建洋的手晃了几下，说道； “我喜欢你……李，你是一个有实力而且值得信任的伙伴，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我们为什么不马上开始呢？” “合作愉快，伙计。”李建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如今英国人在扶桑社会扮演的是后世花旗国的角色，詹姆斯领事更是政府座上贵宾，在扶桑高层与商界很有影响力，将这样一个大人物拉进来实现互利共赢，能够迅速的将索马里公司的烟草铺满扶桑市场。 在利益面前，魔鬼都会屈服。 李建洋区区一介陆军少校的身份，能够与詹姆斯领事平等的谈合作，关键因素是他这次带来的丘吉尔先生亲笔信。 否则，连领事先生面都见不到，人家知道他是哪路神仙？ 人情社会不但在华夏通用，在欧美社会同样不能免俗，尤其是贵族，走到哪里都高看一眼。 这就是深厚背景的巨大作用，一个伦敦政坛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再加上诱人的经济利益，让詹姆斯领事爽快的选择了合作。 换一个人，连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