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堂。 只见蓝玉身着白袍出现在中央,他跪倒在地,两鬓不知何时已生出白,抬眼看向上面那道身影。 在这旁边站着的杜安道将他的罪行数落。 文武百官听得胆战心惊,万万没想到蓝国公风光之下居然有这么多的罪行,但…… 有部分人将目光放在朱尚炳身上,忍不住联想起遇刺那事。 二者是否有所关联? 没等他们多想,上面便传来声音。 朱元璋面上看不出喜乐,但衣袍下不断抚摸玉佩的手暗自用力。 “蓝玉你可知罪?” 罪? 蓝玉抬眼望向那位,恍惚中好像看见当年策马争战四方时的场景。 眼前人已非当时人,他也早已在宦海沉浮中迷失了本心。 他想到记忆中朱尚炳那张脸俊朗,两人的过节早已在还未崭露头角时埋下,如今后者与朱允熥关系要好。 可谓是一念之差。 思及此处,他不再望向别处低下头来,声音有力地答复。 “罪臣领罚!” 一代国公,就此落幕。 几个侍卫过来将他带走,而朱元璋也信守承诺并没有对他的家人下手,但全部被罢免了官职。 邓镇站在远处看着蓝玉远去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倘若不是朱尚炳相助他的下场,恐怕也是这般。 …… 奉天殿内。 看着昏迷不醒的朱尚炳,朱元璋来回踱步,忍不住质问一直看诊的太医。 “平日里这小子一蹦三尺高,很少生病,怎么现在还没醒?是不是你没有仔细瞧!” 在场诸位皆沉默,包括一直忧心忡忡的朱樉,但他心中更是惊疑,怎么自家老爷子突然对臭小子这么好? 事出无常必有妖。 他本想开口询问,谁知…… 几声咳嗽打断他的思路,本来昏睡不醒的朱尚炳,此刻眯着眼。 眼珠子咕噜转,半晌后才说出一句话。 “好热闹呀。” 来忧心忡忡的几人顿时面露笑容,可算醒了还有精力与他们说笑。 因政务繁忙,没过多久朱元璋便被杜安道给拉走,临行前那依依不舍的表情,看的朱尚炳满脸作恶,他忍不住询问身边人。 “皇爷爷是吃错了药吗?” 噗—— 本来喝在口中的茶水顿时喷了出来,朱樉狼狈的看着面前不修边幅的儿子,额头上不禁冒起几条黑线。 敢这么说当今圣上的恐怕也就面前这一位。 不过……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些日子下来都是你皇爷爷亲自照料,连我都没有他那么周全。” 朱樉回想起来心中更加慌张,是不是大祸临头了? 闻言,躺在床上的那位心也是七上八下。 太诡异了。 纠结了许久,朱尚炳这才抬眼望向朱樉。 “老爹,要不我们逃了吧。” 正有此意! 朱樉又何尝不想,但他斜睨了一眼在床上养伤的某人,长叹口气。 后者听到这才意识自己是什么情况,忽然想到四个字。 插翅难逃。 莫非他真要栽在这皇宫中任人宰割? 不行! “小朱,你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且听听你皇爷爷做了什么。”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逃离此地时,脑中忽然传来李靖的声音。 本想找个机会询问的朱尚炳还没主动话,旁边的人便开口。 “这次是蓝玉动的手,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不过这回多亏了有你皇爷爷,这么快就把它给解决,而且还是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 朱尚炳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刚想开口继续追问,谁知外面传来声音。 “好小子,你是不知道蓝玉那落魄的模样。” 是邓镇。 他大马金刀向这边走来,脸上是说不出的畅意,两人交恶已久,看到对方出事,自然是心中欢喜。 不过…… 只见那位迅速凑到朱尚炳跟前,神秘兮兮的在耳边轻声询问。 “大外甥,你老实和舅舅说,是不是皇上已经打算将你立为太孙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么气愤?” 他讲起朝堂生的事是绘声绘色,将朱元璋的怒火讲了个十足十。 殊不知话中人已经出现在身后。 本来是想看看朱尚炳,谁知在外面忽然听见有人在那说早朝的事,朱元璋便放轻步子往前走,特意站在那人的后头。 “要我说陛下肯定是最喜欢你这个孙儿的,不然的话话为什么接连为你处罚了那么多人,你可得给咱们老邓家争口气。” 邓镇笑眯眯地说着心里话,浑然没有现面前两位神色的异样。 本来还站在原地期待得到回应,怎料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声音。 “可惜这臭小子是咱老朱家的,你这邓家小子还真不客气。” 完蛋! 邓镇转过头来对上那熟悉的面庞,心中尖叫,但外表稳若老狗,恭敬的行了个礼。 还没等开口说话,便被眼前人一句话给噎住了。 “受不起,咱老朱家的孩子都要被你拐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朱元璋眼中带着玩味的笑容,打趣着。 原先他只当这邓家小子古板,谁知是在他面前演的,现在可浑然不像朝堂上那雷厉风行的模样。 秦王父子就这样眼巴巴看着邓镇来求救的目光。 “好了,咱不逗你这次的事情的确是蓝玉所做,接下来还有事情要拜托给你和秦王,你们二人负责将蓝玉的党羽拔除。” 说这话时丝毫没有顾及朱尚炳还在现场,直接对着邓镇与朱樉吩咐。 这是要给谁清路? 朱允炆吗? 朱尚炳眼里的惊愕被很好的掩盖在睫毛下,他原以为朱允炆这样的表现,断然不会被朱元璋接受,谁知是他低估了两人的爷孙情。 按照展下来他会是最大的绊脚石,日后削藩头号目标便是他。 完犊子…… 酸甜的心情瞬间苦涩,他欲哭无泪的听着朱元璋的部署仿佛是死亡在向他招手。 将事情落实后,朱元璋特意坐在床头,看着脸色惨白的朱尚炳。 “怎么面色比方才还差?要不要请太医?” 听着耳边关切的声音,朱尚炳的内心不断挣扎。 这不是身体的问题,是心理的问题! 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