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芷问他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
他此时十分丑陋不堪的脸上。
司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别看我，别看我。”
他细碎的声音从手后传来。
温白芷再迟钝都能发现他现在的不对。
她也想顺着他，不去看他，但他现在伤口裂开，又在高烧，刚刚还吐出了血来，身体已是破败不已，她怎么能放心。
但她到底没有去拉下他的手。
虽然她就是知道，如果她去拉的话，司玖一定会在她面前把手松开。
她只是想让司玖有一方自己觉得安全的领地而已。
“如果你不想我看你的话，没事，那我就不去看你，你可以一直把手捂在自己脸上。”温白芷还保持着蹲在他身前的姿势。
“甚至是你不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可以的，所有一切只要是你自己的决定，那我都可以无条件顺着你。”
“但是子衿，眼下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不想直接面对我，所以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去把容恒找来。”
温白芷说的很是真诚。
司玖却听的很想落泪。
她这么好，这么好。
他根本不值得她对他这么好。
温白芷站起身来：“如果你没有出言反对的话，那我现在就去把容恒找来。”
司玖察觉到她起身了，下意识的想去拉住她的衣袖，像从前那样赖在她身边哪里也不去。
他想和她说，他不需要任何人，他只需要她。
但他不能说。
三日后他就要离开京都去往未知的晋州。
他不能说。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温白芷去把容恒找来的提议。
因为他无法再拒绝她第二遍。
容恒是与平安一道来的。
房间里的污秽需要有人尽快处理掉。
司玖还保持坐在桌边的姿势，甚至是手还捂在自己脸上。
容恒提着药箱来的时候，看到地上的污秽，司玖的状态。
再加上刚才温白芷找他时，满脸的失落表情。
一下子就明白了。
平安一声不吭的默默将污秽清理后离开。
温白芷站在房外，等着平安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容恒和司玖。
容恒要给司玖把脉：“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了，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司玖知道温白芷出去了。
之前每次他生病治疗的时候，她都是陪在自己身边的。
可现在她竟然留了他一人。
司玖的手放下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红的。
可他没有在容恒面前做出失态的事来。
能见证他脆弱的只有温白芷一人。
容恒一看到司玖苍白如纸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手放下的时候，挡住的肩膀上的伤口也露了出来。
容恒一眼就看到了伤口已经在渗血。
“你的伤口在渗血，应该是裂开了，我需要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司玖不出声，如从前那样，默认容恒对他的所有治疗。
容恒叹一口气。
温白芷的到来，对司玖来说是好事。
司玖确实因为她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但这也是个弊端。
若以后温白芷与司玖有矛盾，甚至是分开。
他无法想象那时候的司玖会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比从前状态最差的时候还要差上几分。
纱布粘着肉，撕开的时候有些费力。
容恒已经是很小心的撕开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扯到了司玖的肉。
他去看司玖的反应，却见他只是表情淡漠的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起伏。
他心下一沉，动作麻利的清理伤口，换药，重新包扎。
来的路上，温白芷还把他胃出血的事告诉了他。
若不是温白芷与司玖亲近知道他的情况，光是容恒现在这样看着司玖平静的样子，绝对猜不出这人正在忍受着怎样的疼痛。
容恒替他将衣服理好：“你胃疾又犯了是吧。”
司玖还是沉默。
容恒拿出一颗药丸，递到他嘴边：“这药丸吃了。”
司玖眼皮微抬，看向他。
容恒故意说道：“是你夫人告诉我，说你胃疾犯了，还吐的很厉害，伤口也裂开了，不然你以为我那么神通广大，都没把脉问诊，就能知道你哪里痛吗。”
一听是温白芷说的，司玖接过药丸，吃到了嘴里。
他此刻周身冰冷，抬手都很费力。
容恒叹道：“我今早还和你说过，你的身体本就折损过甚，寿命与常人都无法能比，若是之后还是这么忧思过多，心神郁结，恐怕真的......”
司玖自然知道容恒的意思。
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