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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金蛇禅师 一

作者:酒肉沙门更新:2021-04-12 01:07:41

    他不爱吃甜食,但他手里拿着许多糖葫芦。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头顶挽了两个发髻,拿红绳扎好了。

    他看着小女孩圆溜溜的黑眼睛,小女孩却看着他手里晶莹红润的糖葫芦。在他的眼中,小女孩天真无邪,世上没什么能比她的一双黑眼睛更纯净,更清澈;在小女孩眼中呢,糖葫芦就是她所知的一切甜美与快乐,似乎再没有别的东西能比它更使自己垂涎、忘足。

    “想吃?”他神情麻木,两眼空洞,语气冷漠的问小女孩。这话明显有些多余。

    小女孩胆怯,害羞的点点头。

    刚要把糖葫芦递过去,他忽然沉默了。

    小女孩不明所以,面露惶惑的看着他。

    “给她!”他忽然恶狠狠地说,也不知冲谁。

    “阿弥陀佛!”一转眼,他赶紧坐到地上,紧闭双目,额头瞬间便渗出了冷汗。忽然,又一下睁开眼睛,神情狰狞。“废物!饭桶!”跟着,他又竭力闭上双目。“阿弥陀佛。”嘴里念念有词,竟背诵起了经文。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极度不安,强烈充斥着挣扎和纠结,以至于需要倚靠佛陀的智慧来使自己强自镇定。

    小女孩的双臂交叉于前胸,露出既紧张、害怕却又心有不甘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模样肯定十分吓人。若不是糖葫芦在这勾着,小女孩应该早就哭着跑了吧!

    “死秃驴!木疙瘩!”他脸色一变,又骂起了自己。接着撑地而起,绕住一棵枣树不停溜圈,一边溜圈,嘴里头一边恶毒的咒骂,俨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起来,佛陀的智慧也无济于事。

    他一拳砸在树上,碗口粗的枣树应声折断,口中的咒骂戛然而止。

    小女孩吓了一跳,一溜烟儿,还是跑了。

    一手撑住枣树干,他气喘如牛,大汗淋漓,身子一个劲儿颤抖,像是费了极大的心力跟气力,完成了一件万分艰难的事情。此刻,俨然疲惫不堪。

    他缓缓转过身子,感觉到了衰老所给他带来的无力和迟钝,尽管他的武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在岁月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背靠断掉的枣树树干,他心有余悸似的席地而坐,疲软地抬动胳膊,把糖葫芦举到自己眼前细细观瞧。

    它们都是一副圆溜溜的模样,羞红的脸蛋上布满象征着成熟的小麻子点儿;细长的竹签儿一股脑将它们串联起来,迫使它们一粒粒紧挨彼此;琥珀色的糖衣用甜蜜紧裹住它们与生俱来的酸涩,为它们朴拙的本质覆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诱惑。

    无论怎么看,它们都是一副酸甜可口的讨喜样儿。可是,他看着它们的眼中,却遍布嫌恶与恶心。一扬手,糖葫芦被他丢了出去,滚落在巷口边缘。

    那日红鼓寺一战,师兄慧分长老为救他一命,不慎遭乱箭攒身,横尸当场。随后,他遁走地窟偶遇怪事,因一时贪念横生,错揭符箓,导致被妖物趁机附体。

    数日来,妖物时常出言蛊惑怂恿,乱他神智心境,妄使他白白受其驱使,替它滥杀无辜。仗凭无边佛法加持,他才堪免于徒造杀孽,心堕阿鼻。

    “假慈悲!”妖物像是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只要他一不留神便骤然升腾。

    “你是谁?”金蛇禅师问过很多遍,对方始终不予回答。

    “你这臭秃驴,老祖的名号太大,说出来怕吓死你!”妖物口气乍一听很狂,实则,金蛇禅师早就料定这妖物外强中干,似乎很怕别人知道它的存在。“你个贼和尚,老祖特意开恩指点你无上大道,不曾想你竟是个油盐不进的榆木脑袋,不识抬举的呆货!”妖物愤恨难平,连连嗤笑,“你可知道,在此界之中,曾经多少修士拜求在老祖门下,望老祖指点他两句,老祖眼皮都没撩一撩。没想到,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老祖竟也要捧着这张热呼呼的老脸来贴你这蝼蚁的冷屁股!哼!实乃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任凭妖物怎么说,怎么骂,金蛇禅师亦自不作回应,始终只是那句话。“你是谁?”

    两人交替说话,和尚的神态跟语气亦随之相应变换,时而平和沉稳,时而扭曲狰狞,在外人瞧来,这简直就跟疯子一般无二。

    “你个……”没骂出来。因为妖物似乎意识到了和尚对于此事的执念,它在默默思索。情况很明朗,若想要破除和尚内心的屏障,彻底受自己摆布,恐怕眼下还真得冒冒险,吐露吐露自己的身份。虽然一旦被修真之士发现自己的行踪,必将引来灭顶之灾,但要想他日能东山再起,以至脱身诅咒,恐怕也只得如此了。“既然臭秃驴对老祖的身份如此好奇,老祖便索性告知于你。”妖物清了清嗓子,“听好了!老祖便是南疆魔门的开山祖师——金虫遮日月,玄珠倒乾坤——碧乘老祖是也!”

    “南疆魔门?”关于妖物一通拿腔作势的自报家门,很明显,金蛇禅师是一点没听说过,“碧乘老祖?”而对于此话是真是假的怀疑,他也并未加以掩饰。

    “没听过?”碧乘老祖早料定如此,“你怎么可能听过呢!”和尚神情忽然暗淡下去,像是在缅怀过于久远的往事。“你不必怀疑老祖所言,老祖快意恩仇,杀伐果敢,一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一个‘草木一秋’的蝼蚁之辈,还不值当叫老祖撒谎哄骗。”略微一顿,接着道:“再者,如今你我二人魂魄相交,共存一体,日子一长,彼此间便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金蛇禅师闻言,心中一动,难怪自己的秘密妖物几乎尽数悉知。那自己为何看不透对方呢?

    “想必你甚感奇怪,为何老祖能看穿你,你却看不穿老祖。”妖物似乎有点门道,一语正中和尚心门,它很得意“哈哈,你才多大道行,能和老祖比吗?不说你连个元神都没练出来,就光拿魂魄的强弱大小来说,你也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说白了,你就是个人,老祖是谁?半仙!”最后下了定论,“没个十年八载,你休想从老祖身上掏走一点东西!”

    “原来如此。”金蛇禅师将信将疑。“不过,若照阁下所言,这世上当真有那长生之术,且不乏修真之人,那为何至今除了阁下之外,贫僧却是一个未曾见得,甚至连听都不曾听说,以至于此等大道竟被天下人当成了子虚乌有的神话故事来看待。”

    碧乘老祖语意促狭,道:“能怪谁?你们这弹丸之地,天地灵气几乎荡然无存,即便从前有那么一小撮修真之士,恐怕也早就移至他处了。”

    “他处?”和尚很好奇。“是哪里?”天下人眼中的“天下”,通常不过指南北两国而已、即便再大一点来说,也就到塞外的北疆冰原、西方的无垠草原、加上东面的一片大海。然而,就算这些地方,也不曾听闻有什么所谓的修真之士。但是,在这些地方之外的所在呢?似乎就不在人们的言说之内了。

    “想知道?”和尚一脸狞笑,明显是妖物在里面打起了如意算盘,“那就照老祖的话做。然后,你想知道什么,老祖便统统告诉你。不光如此,老祖还会格外的指点你在修行上的各种事宜,保准叫你安安稳稳的踏上长生大道,得以与天地同寿之机缘,日月同辉之造化。你看如何呀?”

    这番话,简直就是冲着金蛇禅师心中所思所想而说,与他一生最大的执念,欲望,接壤得严丝合缝,结结实实。这样的诱惑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巨大了。那日,为了一部前途未卜,真假尚且难定的天书,他毅然拔剑弑主。时至今日,当一切都显得那么具体真实,无从辩驳的时候,他又该如何背道而驰呢?他几乎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不过,他还是找到了。“阁下既然可以看穿贫僧的一切过往,想必也该料到了贫僧此刻的回答。”

    “老祖可看不出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碧乘老祖显得胸有成足的样子,“善恶?真假?还是因果报应?老祖实在不认为你会和这些虚头八脑的屁话,扯上什么关联。”

    “看来,阁下也并非完全能把贫僧看个透彻!”金蛇禅师很平静。他一向如此,越是胜券在握,就越是云淡风轻。

    “哼!”碧乘老祖似乎没有否认。“到底何去何从,你可得拿捏清楚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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